【拉隆】道化師（ピエロ）（中一）
假装自己很勤劳的样子，还一个下就完事了（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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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的少年，眼里带着金色的光，诉说着梦想和希望。
加隆已经很久没看过马戏表演了。
自从跟随父亲搬去别的城市，生活也逐渐忙碌起来，基本上没什么自由支配的时间。有时候觉得十年前的事就好像做梦一样，母亲陪在自己身边，那个男孩描绘着驯兽师的梦想，等再睁开眼时却恍若隔世。人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的吗？他偶尔也会思考这样的问题。为了适应周围的环境，人们似乎都要舍弃一些曾经觉得重要的宝物，这是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代价。哪怕再拒绝成为一个大人，一旦现实的重任压在肩上，他都已经不可能像小孩子一样无所顾忌地度过每一天，他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
母亲的病逝是他难以解开的心结。他强迫自己学习并不感兴趣的医学，试图挽救更多的生命来告慰天堂母亲的灵魂。加隆是很聪明的人，他知道医生的职业并不适合自己，所以总是比其他人花费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医术精进。每日的生活像早就规划好一样，因为工作繁忙，他很少结交新的朋友，就连父亲安排的结婚对象也是感觉差不多就同意了。虽然机械枯燥了一些，但也很久没有这样稳定的安心感了，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可以完全过上自己理想的生活呢？
加隆换下白大衣，从桌上拿起护士送来的两张马戏团门票，正是拉达曼提斯所在的马戏团。
“十年了，这一次巡演到这里了啊。”
他把门票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叫了辆马车。
“麻烦您送我去市中心的游乐园。”
迈入正门的时候，加隆下意识整理了自己的围巾。孩子们奔跑在游乐园里，一如童年的自己一样兴奋雀跃。十年过去了，这家马戏团比以前发展得规模更大，也多了不少新的面孔，他们还在努力为人们带去幸福，无论在哪里展演都会得到称赞与欢呼。
“也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吧。”
加隆一遍遍暗示自己，他站在动物表演的会场外准备检票，最终却停下了脚步。每次都把工作当成推辞的借口，拒绝一切与马戏团相关的事情，仔细想来不过是一直在有意识地回避。他其实很向往，想坐在那里看着舞台中心长大的他，指挥着动物们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可他也真的害怕，害怕背弃的事实有一天降临在自己面前，害怕他亲口说出那些让自己心碎的话，这让他无法往前再迈出一步。
转身走向展馆外的小商店，加隆买了一支冰淇淋，如今也不需要大把大把的零食与他分享了。
坐在长椅上放空思绪的时候，不远处有一位服饰夸张的小丑，他手里拿着气球，正一个个分给围绕在他身边的孩子。
等每个孩子都满足之后，小丑先生故意放飞手中最后一个气球，他笨拙地跑着、跳着，抓不住气球的绳子，最后懊恼地坐在地上赌气。孩子们被他滑稽的动作引得大笑，他们喊他“笨蛋先生”，嘲笑地做出鬼脸。小丑却完全不顾及这一切，他用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惊喜地从怀里变出一枝玫瑰。他骄傲地扬起了脖子，唇边是用红色油彩画出的无法抹去的笑容，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展现给他人的笑。
加隆以前对小丑很排斥，觉得他们只是驯兽师的陪衬，现在想想实在是幼稚的想法，在他们隐藏的面容下不知怀着怎样的情绪。加隆不敢妄自揣测。对小丑而言，取悦别人是他们的工作，只要可以让别人快乐，尊严、自我或是其他骄傲的人格都可以在人们的欢笑中掩埋，任其践踏。在经历过日复一日的表演之后，他们会因为丢失了真正的自己而悲伤吗，还是早就在一次次的痛苦之后忘记了应有的感觉。
不知是谁喊了句“马戏表演要开始了”，原本聚集在这里的孩子们激动地跑向会场，只剩下加隆和小丑两个人。
小丑先生注意到自己了，他走到长椅旁边递上手中的玫瑰，朝他点头示意。
“啊……是给我的吗？”加隆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些礼物都是为孩子们准备的。
“是的，欢迎来到乐园，每一个人都应该拥有幸福。”小丑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温柔地亲吻了他的手背。
“……是吗，谢谢你。”加隆苦涩地笑了一下，“可是幸福这种事离我有点远。小丑先生呢？唔……我可以这么称呼你的吧。”
“当然，我的幸福就是看见你们幸福。”他指着加隆身边的位置问道，“我可以坐这里吗？”声音刚毅有力，和刚刚在孩子们面前表演时诙谐滑稽的样子完全不同。
“嗯。”加隆往旁边靠了靠，低头转动着手中的玫瑰。“能喜欢自己的工作的确是让人快乐的事。这应该是今天晚上最后一场的表演了吧，孩子们都去了会场里面，小丑先生不能提前回家吗？”
“我要等到所有人离开才可以。”
“这样，真辛苦啊。”
“你好像有心事。”
“小丑先生？”
“我想你应该是来看驯兽表演的吧，为什么不进去。”
加隆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乐园是不应该有烦恼的，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和我说说。”
“……抱歉，小丑先生没办法帮我解决的，能让我快乐的人此刻应该在会场里面。”
“是秘密吗？那我就不多问了。”
小丑变了个戏法，不知什么时候加隆的围巾出现在他的手里，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好厉害。”他赞叹道，低头看着小丑帮他重新系好，“小丑先生，我可以委托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我想婚礼上请你表演。”
“婚礼？你的……婚礼吗？”
小丑似乎犹豫了一下，加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是，请驯兽师的话，场面就太乱了。”他抬起手露出指间的戒指，“婚礼在下个月，不知道小丑先生愿不愿意，我会付酬劳的。”
小丑没有拒绝。他变出一张卡片，用羽毛笔写下自己的地址：“今天有些晚了，周末的时候你到这个地址找我吧，我在家里等你，具体的内容再细细商议。”
“好的，谢谢！”
“不客气，应该是我恭喜你才对。”
路灯映射着小丑的脸，他原本明亮的眼眸在光线的作用下反而有些黯淡。
加隆讪讪地笑了一下，努力让自己接受已然确定的事实。
小丑先生住在一间简陋的出租房里，他给加隆开门的时候依然带着马戏团的妆面。加隆很意外，小丑只说这是他个人的习惯，随后给他倒了红茶。
“你爱人没和你一起来吗？”
“嗯，他说我一个人决定就好。他自己的话，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事实上他更喜欢音乐一点，原本想请个乐队演奏，但我实在觉得有些普通，所以最后还是来找您了。”
“这样，你们准备在哪里举办婚礼，如果可以有个小舞台就再好不过了。”
“是一个酒店的小宴厅，舞台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好，那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交给我来准备吧，简单的魔术也没有问题，只要能让你拥有一个幸福的婚礼。”
“幸福吗……应该会幸福的吧。”
加隆抬头看着天花板，没有表现出过多期待或是欢喜的表情。小丑注意到他满怀心事，从橱柜里取出牛奶和方糖。
“红茶如果苦涩的话，加一些牛奶和方糖会变甜。”
“……好，我一直不太喜欢喝茶，也不是很懂里面的讲究。”
“其实算不上太正统的做法。”小丑自己喝了一口，红茶的白烟浮在他唇边，“我以前也觉得红茶太苦，母亲总让我加一些牛奶和糖，直到现在养成了习惯。”
“小丑先生是一个人住？好像没看见你的家人。”
“他们不在这里。”
“那……也没有爱人吗？”
“……嗯，”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小丑放下茶杯，用餐刀切开司康饼，“以前有，但后来离开了。”
“离开……？”
“是，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不好，配不上他。”
“所以小丑先生还喜欢他？”
“喜欢，他是我的初恋，是支撑我度过每一天的人。”
“既然这样……不会再去追求了吗？”
“追不到了。”小丑回答得很平静，“命运是神奇的东西，她会让人感受到最幸福的光，再一点点把人推向绝望，我逃不掉。”
“但果然还是渴望幸福的吧。”
加隆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也许这样的想法早就扎根在自己脑海。
小丑没有反驳什么，他问了些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马戏团真的会带给人幸福吗？”
“是吧，但真正带来幸福的是马戏团里的人，确实也曾经给过我幸福。”
“是吗……我在这里看见每个人都很快乐，大家都发自内心地笑着，只要来到马戏团就可以忘掉一切烦恼欢喜而归。我作为小丑演员，即使不像驯兽师那样受欢迎，仍然尽我所能做到最好。明明只要这样就够了，用别人的快乐感染自己，强迫性地忘掉痛苦的事，但我心底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填补。”
小丑说话时带着失落，眼眸也低低垂下来，加隆觉得他们可能拥有相似的经历。他已经很久没和人这样敞开心扉地交谈了，也许因为对面坐着的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反而不需要太多顾虑。
他安慰道：“如果过去的感情已经找不回来，不如放下看看其他人。”
“太难了，您也无法轻易做到吧。”
“可不放下又能怎么办，只是看着他就可以幸福吗？”
小丑默然，他脸上的笑容彩绘在低落的情绪中，像一个讽刺的笑话。
“对不起，他其实一点都不幸福，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小丑先生这个时候还化着妆，一定和这件事有关吧。”
“是，”他捋了下自己的头发，“我的脸毁掉了，在那场大火里。”
“大火……”
“那真是噩梦一样的日子，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心爱的人，最后躲在这副躯壳下，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小丑先生的梦想……是什么？”
“驯兽师，我想做一名驯兽师。”
加隆在那一瞬间出现了幻觉，他好像听到那个金发的男孩对自己说着同样的话。原来他一直逃避面对的不是拉达曼提斯，而是年少时的自己。他总觉得是他的违约造成了两个人的遗憾，让那个等待他的幼年的自己一次次在深夜啜泣，但他忘了初恋从来都像红茶那么苦涩。那天他本打算告诉他，如果两个人能够一起规划未来他就可以不搬走，可他们根本就没有未来，因为时间会让人迈入不同的轨迹，最终留下的只有烙刻在心底的二人的记忆，他牵着他的手奔跑在月夜中，周围飞舞着闪烁的萤火虫。
“小丑先生的眼睛……很像我一个朋友，都是太阳般灿烂的金色。”
“可能是那场大火唯一没有烧伤的地方吧。”
“真好看。”
加隆突然感到释然，他久违地露出明朗的笑容，让小丑看得出神。
“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小丑先生真正的样子。”他取出一张名片放在茶杯旁边，“外科医生，加隆，希望可以帮到你。”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