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堡玫瑰

10年Plus撒布选手。
撒布 | 拉隆 | 法拉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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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敦司激推 | 子安武人爱好。

【拉隆 | 撒布】Missing

填个老梗,黑童话,白雪姬、睡美人和蓝胡子之类的元素有,自恋设定,一发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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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魔镜

阿布罗狄的暗室最近又新添了一面镜子。

他热爱镜子,也热爱镜中的自己,这种狂乱的热爱持续了几百年,到现在也没有削减,完美的镜像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阿布罗狄享受照镜子的时刻,这意味着他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人——经历过无数次修饰的容貌如今终于贴近曾经,再也不会失去。阿布罗狄凝视着眼角新添的泪痣,这来自死去的魔女的礼物与当下的外皮契合得毫无瑕疵,他忍不住亲吻镜中的影像。

“真美。”

镜子颤了一下。

“连你都在赞叹我的美吗?”

阿布罗狄修长的手指滑弄雕花的镜框,闭起眼贴上自己陶瓷一般的侧脸。

镜子亮起了微弱的光。

“果然是人变的。”

面前坐在地上身着华服的年轻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搞清楚现在的处境。

“你是……谁?”

“没人教过你要有礼貌吗?”阿布罗狄弯下腰抬起对方的下巴,“看起来还是位贵族。”

“女人?”

“眼神也不好啊。”

“抱歉。”年轻人起身郑重地鞠躬,“请问你见过我的父王和母后吗?”

阿布罗狄没有回答。

“……打扰了,我要去找他们。”

他环视了一圈挂满镜子的暗室,刚迈出几步就撞上无形的结界。

“出口……可以告诉我出口在哪儿吗?”

“我花大价钱买的镜子竟然在问我怎么离开。”

“我不是镜子。”他握紧双拳,声音变得激动,“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叫撒加,是一名王子。”

“王子吗?”阿布罗狄卷着自己水蓝色的长发,“如果是王子的话,我在买下你的时候那个国家的国王和王后就已经自杀了。”

“怎么可能……”

“应该还有个弟弟?”

“……”

“失踪了,八成是死了吧。”

噩耗像晴天霹雳一样沉重敲打着刚刚苏醒的撒加,他执起匕首刺向胸膛,手臂被阿布罗狄定在半空。

“你还真是没有作为一面镜子的自觉。”

 

(2)关在笼中的刺猬

小王子加隆追逐一只梅花鹿的时候在森林里迷了路。

兜兜圈圈走了很久,肚子也发出饥饿的抗议。加隆有些后悔背着父母一个人出来打猎了,鹿没打到,马也没了,回去肯定要被父王骂了。

“可万一死在森林里呢……不不不,才不要。”加隆撇撇嘴,强打精神又走了几步,只是身体不争气地疲惫起来。

“算了……还是先歇一会好了。”

精疲力尽的加隆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休整,树丛间窸窸窣窣的响声搞得他心神不定。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遮住了星星的光芒。

“好绝望啊。”加隆叹了一口气,眼皮有些沉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父王……母后……哥哥……”

“我好想你们啊……”

仿佛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他整个人变得轻盈。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三天,再次睁眼时面前已不是迷失的森林,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陌生空间,阻隔的围栏和一个巨大的黄毛的怪物。

“!!!”

他意识到自己说不了话,无论怎么努力到最后都只会变成哼唧哼唧的声音。

要死了吗……

参天的围栏困住了他,加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怪物向自己靠近。他尽可能地后退以保持距离,又觉得后背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等他想要一看究竟时才发现自己不能扭动平日灵活的脖子。

“唔……”

加隆闭上眼等待下一秒被吃掉的结局,没想到怪物并没有抓起他一口吞,反而伸过一根手指挠了下他的肚子。

“母亲说得没错,你真的变成刺猬了。”

“???”

那个不明的怪物俯下身,脸贴得很近。他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眼神盯着加隆,甚至有几分无奈。加隆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仔细端详怪物的脸——或许也不是怪物,因为那张脸和人一样——只是有些可怕,尤其是长着连在一起的微妙的眉毛。

“你想说话吗?”

“哼嗯……”

“想的话就靠过来。”

怪物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并不让人感到恐惧。加隆壮大胆子抬起头对上怪物的眼睛,那金色的瞳孔也许是这张脸上唯一没有崩坏的五官。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怪物在他额间轻轻一点。

“啊……我真的变成刺猬了?”

“是,母亲让我做的。”

“为什么……”

“你今年16岁吗?”

“嗯。”

“母亲的诅咒果然是准的。”

“诅咒?”

“因为你父亲抛弃了我母亲,这是你应得的。”

“那我父母……”

“前不久自杀了。”

“……”

“还有你一直以来失踪的哥哥,其实是在18岁时变成了镜子。”

才刚刚有些平复的氛围仿佛又弥漫起新的恐惧,加隆开始疯狂地撞击笼子,不顾对方阻拦。唇角咬出了血,笼中的刺猬抱着必死之心,直到被魔法定住身体再次沉睡。

森林贤者拉达曼提斯打开笼子,细心地给他治疗。

 

(3)毒蔷薇公爵

没有人知道公爵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城堡里,也没有人知道公爵属于哪一个国家,他们只知道城堡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公爵,被称为毒蔷薇公爵。

每一年公爵都会娶一位美丽的女子,他给女方的家庭留下一大笔财产保证他们衣食无忧。被选中的女孩跟随公爵去往城堡之后便杳无音信,可即使这样依然有困于贫穷或渴求财富的父母愿意将女儿献给公爵,甚至将此作为荣耀——能被毒蔷薇公爵看中代表女儿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而来自公爵的婚约是钦定的美的象征。

“对,就是这样,这世界上只有美丽不会背叛。”

“然后我就取下她们的皮,用来修正自己的脸,让我变得更美。”

阿布罗狄一边喝茶,一边轻描淡写地讲述他的过去,丝毫不在意身边撒加异样的眼神。

“所以你要感谢我,那个把你变成镜子的女巫前不久才刚被我杀掉。”

“也太丧心病狂。”

“你在评价我吗?”阿布罗狄放下茶杯,“我倒是丝毫不介意。不过你应该先庆幸自己是男人,不然这副皮早就不属于你了。”

“随便你,反正我做了这么多年没有灵魂的物品已经没有活着的意义了吧。”

“就这么不懂得珍惜吗?”阿布罗狄笑了,“我本来想说你弟弟其实还活着,不过……算了,继续做一面镜子吧。”

“等等加隆他……我收回刚才的话。”撒加的瞳孔亮起来,“你这么强大一定知道他在哪吧,请帮我找找他好吗,我可以为你做事。”

“做事?你会什么。”

“骑马、狩猎、剑术……还有政治……”

“可惜你要做的是下人的活。”

“我去学。”

“意志还挺坚定,”阿布罗狄端详着撒加的脸,“不过我最需要的还是一面镜子。”

“……可这间屋子里不是已经有很多镜子了吗?”

“都没你好。”

“……”

撒加低下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艰难时刻。

“好,我答应你。”像是经历了一番挣扎之后做出妥协,“等安顿好他以后我会给你做一辈子镜子的。”

“成交。”

 

(4)贤者与鱼

拉达曼提斯看着闷闷不乐的刺猬心里很不舒服,即使对方是被母亲诅咒的对象。他洗净放在笼里的果子被拨到一边,铺好的棉花床被牙齿扯碎。小刺猬正用无声的自虐表达内心的不满。

一向和动物交好的贤者此刻无比棘手,他听从母亲的嘱咐拒绝了把加隆变回人形的请求。在拉达曼提斯看来,母亲是那样伟大,她一个人抚养了被丢弃在森林里的自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性。她比王后更早认识国王,本应该得到心仪的爱情,可国王还是选择了别人,这让拉达曼提斯不能理解,甚至怨恨。

爱情是不可信的。他认定这样的观点,直到加隆对他产生了质疑。

“相爱是双方的啊,一厢情愿原本就很难有好结果,又不是一个人优秀就一定要别人爱他。”

“你又没有爱过人。”

“我只要知道父母的感情就够了。我相信母后对父王的爱一点都不少于你母亲,正因为他们理解对方、契合对方才能彼此支持,不过你这种虚伪的白痴怎么会懂。”

拉达曼提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刺猬缩成一团,留给他浑身竖起的尖刺。尽管母亲让他把加隆当作宠物,但拉达曼提斯还是觉得这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应该做朋友。

他得和刺猬谈谈,至少问问他:“你真的不饿吗?”

小刺猬努力转过身甩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又用鼻尖把果子顶得更远。

“我觉得你应该吃一点。”

“不要虐待自己啊。”

“你想想你哥万一还活着呢。”

“吃点吧……”

“你听你肚子都在叫。”

“你……”

“啊啊啊你这人这么烦的!我根本就不爱吃果子!我虽然看起来变成了刺猬又不是真的刺猬!能不能让我吃点别的!”

突然炸毛的加隆扑过去咬了拉达曼提斯的手指,留下拉达曼提斯一个人疼得傻愣。

“你在鄙视我吗?原来刺猬也可以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我就是在鄙视你啊,反应迟钝。”

“这样。”

拉达曼提斯一边摇头一边露出在加隆看来又丑又天真的笑容,这让加隆更加确信眼前的怪物是个傻子。

“可以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吗?”

“鱼。”

“熟的?”

“你吃生鱼啊。”

“那我看看能不能用魔法给你变一条出来。”

贤者用右手在空中画了一条弧线,念了句含糊不清的咒语,真的变出一盘热乎乎的烤鱼。

“太大了,”加隆探过鼻子顶了顶,“能不能一步到位啊,一字眉。”

“抱歉啊,我现在把它变小。”拉达曼提斯没有质疑这个称呼,反而感到喜悦,在他看来这是加隆对他敞开心扉的表现。

“这次呢?”贤者将变小的鱼推到加隆嘴边。

“你喂我。”

“好。”

拉达曼提斯小心地夹起一块在嘴边吹凉,喂给朝他张嘴的小刺猬,他满怀期待地等着加隆的反应。

“怎么样?”

加隆昏倒了。

拉达曼提斯忘记了自己即使是用魔法也逃不过的与生俱来的黑暗料理的能力。

 

(5)世界上最美的人

“镜子啊镜子,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撒加并不是每天都能正常活动,白天的时候他仍是一面镜子,直到夕阳消失,阿布罗狄才会亲吻他将他唤醒,而在清醒的时刻他的任务就是将暗室的每一面镜子都擦一遍。

“所以你每天晚上把我变回人都只是为了让我擦镜子吗?”

“是啊,你的专属工作。”

“可你仆人那么多哪个不能擦?”

“质疑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重复这种工作有些徒劳,明明已经很干净了。”

“不一样。”

阿布罗狄走到一面镜子前郑重地亲吻,这是撒加所不能理解的匪夷所思的动作,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沉溺于此。

“恋物吗?”

“不,我在亲吻自己的镜像。”

“……”

“我美丽的毫无缺陷的脸啊……告诉我,我的镜子,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你确实很美,但这种外表的东西真的是最重要的吗?”

“什么?”

阿布罗狄扭脸看向撒加,他第一次遇到敢忤逆自己的人,而这个人毫无畏惧的意识。

“因为害怕本质所以用这样的美丽虚饰自己,公爵的内心其实很孤独吧。”撒加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阿布罗狄身边,“美丽需要的是灵魂,就像公爵院子里清扫落叶的侍女,她虽然外表不如你美丽,却因为善良和温柔足以被称为美人。她还关心过我晚饭吃得怎么样,送给我家乡的点心。不过,如果一定要说世界上最美的人是谁的话,我的回答是母亲,母亲是最崇高的。”

“……真可笑。”阿布罗狄冷哼一声,挥出气流把撒加甩在一旁的镜面上。从窗户掷出的玫瑰刺进侍女的心脏,阿布罗狄掐住撒加的脖子,像是被触及敏感的底线,蓝色的瞳眸泛起血红的光,“不过是一面镜子而已,你只要给我我想要的答案就够了,多余的话只会要了你和那些人的命。”

“恼羞成怒可一点都不美丽。”

“少管我。”阿布罗狄放开他,重重地发出警告,“把碎片清理干净,立刻。”

毒蔷薇公爵甩上门,回到房间浸泡在玫瑰的香气里,他头一次这样心神不宁,更不明白为什么活了几百年的自己会因为一面镜子随意的话而变得烦躁。

“但好像下手有点重了。”

阿布罗狄叹了口气,稍稍平复些心情。折回暗室,不出意外地撒加已经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我可不想自己的镜子明天满是裂痕。”

阿布罗狄用法术帮他愈合伤口,完成了剩下的工作,最后强制撒加朝自己鞠躬行礼。

“公爵还真在意表面功夫……”

“你想见你弟弟就不要惹我生气。”

“你真的有打算帮我找吗?”

“讨价还价?”

“不敢。”撒加无奈地笑了一下,继续擦拭起其他镜子,“做人要靠自觉。”

“我不是人类。”

“难怪没有感情。”

“我连心都没有。”阿布罗狄抓起撒加的手腕贴在自己胸口,“不要用人的标准来衡量我。”

“但只要还有思想就免不了趋近于人,痴迷于外表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之所以每天来看镜中的虚像不就是因为内心空虚吗?虽然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容貌,但公爵也失去了很多乐趣。娶妻也好,赞扬也罢,像是冰冷的交易,你把自己封闭在这座城堡里,自以为玩透了世界,却不知道世界上最美的东西是感情。”

“我说了我不需要人类的加成。”

“不需要吗?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也就不会感到烦闷了。”撒加忽然把阿布罗狄压在椅子上,“何必在每个夜晚都亲自唤醒我呢?”

“你起开……”

“以公爵的力量推开我不难吧。”

“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喜欢我。”

“喜不喜欢又有什么意义,反正你只喜欢美丽的外表。如果需要的话等我死后这副皮也交给你。”

“……”

“任由公爵处置。”

撒加温热的呼吸扑打在阿布罗狄耳侧,使他不得不扭过脸躲避,还有那双似乎能穿透自己的眼睛。

 

(6)悲伤的魔女的诅咒

魔女年轻的时候爱上了并不爱她的男人,也注定了故事悲伤的开始。

不管她怎样努力都没能拥有喜欢的男人的爱情,她看着他与别的女人结婚生子,最终抑制不住内心的妒忌。

她诅咒长子十八岁变成镜子为人所用,诅咒次子十六岁化为动物遭人圈养。她狂乱地施法以得到发泄的快感,却因此丧失了贤者的本质。

她躲进幽深的森林,原以为自己会浑浑噩噩度过余生。直到她发现那名被遗弃的男婴,像在她黑暗的生命里点亮了微弱的光芒。拉达曼提斯,她给男孩起了这样的名字,她希望他成为最公正无私的贤者。

而魔女的愿望没有落空,她欣慰地看着金发金瞳的男孩一点点长高,敬爱地喊她母亲,那是魔女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仁慈、善良,唯独不要触碰爱情的禁果,那是你所不能承受的危难。”

可讽刺的是,当拉达曼提斯逐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之后,魔女遇到了她生命里新的爱的火光。她亲吻了还在睡梦中的拉达曼提斯,坐上公爵的马车,去追逐她泡沫般美好的爱的幻影,也因此迎来了始料未及的死亡。

“母亲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想去找她。”

“哦,所以呢?”

“你和我一起吗?”

“我去做什么。”

“不知道,也许只想路上有个伴而已。”

“……我又不是陪聊。”加隆玩耍着笼中的果子,注意到拉达曼提斯低落的神色,“不过看你人还不错又带我去镇上吃鱼的份上答应你了。”

“真的?”

“我都这样了还能骗你是怎么的,反正也不用我走路。”

“谢谢!”

拉达曼提斯把整个笼子搂在怀里,仿佛被一种不曾感受过的悸动包围。

启程的日子就在约定好的第二天,森林里的旅途偶尔也让人愉悦。透过树叶的阳光洒在拉达曼提斯身上,使他金色的眼睛愈发明亮。加隆就安然地翘着二郎腿在笼里一躺,嘴里吧唧吧唧品尝拉达曼提斯磕的瓜子。免费苦力这时候可以说十分出色——如果他稍微闹个别扭赌赌气,拉达曼提斯就会紧张得无以复加,连眉毛都扭在一起。加隆会笑到停不下来,但拉达曼提斯没有怨言,哪怕是恶作剧也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情开始被笼里的刺猬牵动,他想尽可能满足他每一个愿望,为了让他开心。

坐下休息的时候,拉达曼提斯会放加隆在外面玩,他浑身的刺常常沾满树叶,然后就卧在拉达曼提斯腿上让他帮自己摘。偶尔加隆会咬到拉达曼提斯递瓜子的手,他总是一脸嫌弃地说他笨,再用舌尖帮他舔舐。

“小刺猬,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所以我在运动啊。”

“你说的运动就是像现在这样爬来爬去吗?”

“你以为我想啊,”加隆趴在拉达曼提斯肩头蹭一下他的耳朵,“我也得能做别的运动,再说每晚睡前我都有高抬腿的。”

“这么短腿抬起来是不是很辛……啊,干嘛咬我头发……”

“你还有脸问我!要不是你欺负我能像个刺包一样?”

“刺包……噗……”拉达曼提斯忍不住笑出声,他把加隆捧在手心,用自己的鼻子顶一下他的鼻尖,“我听母亲说你变成的动物是和你性格有关的,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你才刺猬呢!”加隆跳到地面上不痛不痒地踩了拉达曼提斯的脚,气鼓鼓蜷成一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说我坏话。”

“不敢不敢,”拉达曼提斯很认真地赔礼道歉,“你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吧……”他顿了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到时候打起来一定要记得藏好……”

“打?”

“嗯……总觉得母亲已经不在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她的气息。”

“……你要报仇吗?”

“是吧。”

“会死吗?”

“不知道。”拉达曼提斯抬头望向天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不过你放心,我在死之前会让你变回人的。”

“……哦,随便。”

加隆跑进笼里一言不发,只在心底一遍遍骂对方混蛋,感觉有一种难过的情绪涌上来了。

 

(7)公爵之吻

拥吻能融化最冰冷的生命,哪怕是只有一具尸骨的毒蔷薇公爵。

情热与炽烈,这陌生的感觉在撒加的双唇贴上他毫无温度的唇瓣时恍然出现,如同午后香甜美好的梦境。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你心底在渴求,我的公爵。”

“渴求……”

阿布罗狄有些不知所措,一向从容不迫的自己此刻反而变得被动起来,拼命掩饰内心的窘困。

“偶尔也要面对真实吧,有些东西是虚像给不了的。”

撒加放开阿布罗狄,等待即将到来的惩罚。但他感受不到恐惧,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勇气从何而来,也许是脑海深处有什么声音在促使。撒加喜欢男人,出于征服也好,救赎也罢,他想要抚平阿布罗狄那不为人知的悲伤,然后把他拥进怀里。

阿布罗狄头一次没有动怒,他把撒加带到餐厅与他共进晚餐。空气安静得像凝固一样,只听见秒针咔哒的响声,扣击着二人的心口。最终撒加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氛围,他请求阿布罗狄对自己无礼的原谅。

“我没有怪你,你让我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阿布罗狄叉起一小块牛肉但没有胃口,干脆直接喝起酒来。

“公爵不想改变吗?”

“怎么改变。”

“比如试着去爱别人,或是接受别人的爱。”

“人类都不可信。”

“是,很多时候人类很不堪,但也总有真心付出的人。公爵难道是害怕受伤?”

阿布罗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看来是说中了啊,”撒加的胆子更大了些,“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谁也没有办法规避一切风险,正因为经历过苦难人们才会珍惜拥有的幸福。上天是很公平的。”

“那你呢?”

“我?至少会努力做到不背叛自己的感情。”

“哪怕是和没有任何态度的骨架吗?”阿布罗狄走近撒加,涌上脑海的醉意变成肆无忌惮的借口,他捧起撒加的脸亲吻,“我也好想不顾一切地爱一个人,可命运却要我早早死去……父亲母亲都没能苏醒,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地醒来,空有一具骨架……人类有时候真的很让我羡慕啊……”

“傻瓜,”撒加一把搂住阿布罗狄,将他揽在怀里,“不要把自己禁锢在枷锁中,你还有我啊。等我死后也会变成白骨吧,如果有幸能醒过来我一定会去找你,只不过支持我醒过来的不是悲伤与怨念,而是爱与执着。”

“和全世界最美的你。”

 

(8)木屋

拉达曼提斯变出的木屋里只有一张床,但这不妨碍他解除附在加隆身上的诅咒。

“我想我渐渐可以理解你父母那样的爱情了,所以他们才会选择一同赴死,这一次也许是母亲有些偏激了吧。”

“可你不还是要去送死。”

“我不知道会不会死,也许是我赢了呢。”

“你也说过那位毒蔷薇公爵是很厉害的角色,就算杀了他你母亲也不会回来了吧。”

“总要试试。”

“……随你。”

重获自由的加隆感觉不到过多的喜悦,他在床上久违地伸展躺平,双眼盯着由圆木堆砌的空荡荡的天花板。

“给我留点地方啊。”

拉达曼提斯努力蹭了床边一小块空间,虽然他担心加隆下一秒翻身就会把自己踢下去。

“谁让你只变一张床。”

“挤一挤够了。”

“才不和……啊喂!你真敢推我!”

“没什么大问题,你就当我能力有限变不出两张床。”

拉达曼提斯的鼻梁快被加隆揍塌了。

人类的感情从什么时候诞生,又去往哪个方向,即使魔法也不能预知。拉达曼提斯用一根无形的细线牵住两人的手腕,算是一种心理慰藉。他在加隆脖子上挂了一片金树叶作为危机时刻保命的护身符,哪怕自己在加隆面前表现得信誓旦旦,他也清楚其实没有什么胜算,面对加隆的质问他避而不答,到最后自己开始动摇。

“但总要试试的,我不能不管母亲。”

加隆干脆坐在地上不走了。

他不是不理解拉达曼提斯,可他更清楚未来等待的是怎样的恐惧,任何不能把握的赌注都充满危险,而这个白痴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他只能采用无理取闹的办法,算是抱有残存的希望。

“为什么忽然不走了?”

“累,不想动。”

“可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森林里啊。”

“那就一起回去。”

“但我还没找到那个人。”

“找到了又能怎样?讨个公道吗?很多时候公道根本不存在的好不好,只会赔命。”

“我……不后悔。”

“那你去死吧。”

加隆抓起地上的石子扔到拉达曼提斯脸上,他快气炸了,干脆直接跑得很远。拉达曼提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扯了下手腕的细线。

“靠!”加隆摔在地上恶狠狠地瞪了拉达曼提斯一眼,夹杂着强烈的鄙夷,“你干嘛!”

“不是……我……你没事吧?”

“少管我!去做你自己的事啊!”

他推开拉达曼提斯的手,揉着摔疼的屁股自己站起来,硬生生忍回了打转的眼泪。

“这不一样,你和母亲都是我重要的人,我会保护你的。”

“你都死了还保护个鬼,连自己都不懂得保护,心这么大人还这么蠢……你就是个笨蛋吧!”

“你在担心我吗?”

“才懒得理你。”

拉达曼提斯突然笑了起来,他伸手揉乱加隆的头发:“你放心,我不会傻到丢掉性命的。”

“傻笑什么啊!”

“没什么。”

没给加隆任何反抗的机会,拉达曼提斯直接把他扛起来,还认真地帮他揉屁股,以至于身上的人一遍遍骂他变态。

“我只是想带母亲回她最喜欢的森林里安葬,等做完这些事情我们就一起生活吧。”

“一起?在这儿吗?”

“是,你愿意吗?可能会有点苦,但两个人也许会很快乐吧。”

“我还以为你这种人只要有动物陪着就够了,没想到也害怕寂寞啊。”

“不是怕寂寞,是只想和你,”拉达曼提斯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脸看着刚刚安静的加隆,“你是特别的吧。”

“切,”加隆犹豫了一下,最后轻松地舒了一口气,“答应你了一字眉。”

“我有名字的。”

“太长了才不记。”

落日的余晖眷顾着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走到了森林的边界。

 

(9)生与死的面具

他们称我为妖精,他们把我推上祭台,他们割开我的脸。

毒蔷薇公爵的回忆交织着世间的仇恨与嫉妒,当灾难不断地降临于山脚的村庄时,人们开始为这一切寻找一个替罪的身份。

“妖精!”

“魔女!”

“就是因为你我们才会被神明惩罚!”

“烧死他!”

“把他献祭给山神!”

“去死!”

人们手举火把正义高呼,烧死了试图反抗的阿布罗狄的父母。他们将阿布罗狄处以极刑。在这个愚昧封闭的时代里,拥有胜过女人美丽的外表是诅咒与不幸,是触怒神灵的原因。这样的男人一定是妖精的化身,他虚假的面容是陷阱,他诱人的声音是毒药,他在荼毒村里的人民,唯有死亡才能换取神明的原谅。

于是尖锐的刀具割裂他的脸庞,剥开他的皮肤,挖出他的心脏,最后抛尸荒野,只剩下怨念与疼痛不停地灼烧,支撑着惨白月光下爬起的骨架。

“还给我……属于我的……”

阿布罗狄双手沾满鲜血,他屠杀了所有的村民,用仇人的皮肤与血肉一点点拼凑身体,努力还原自己生前的样貌。

但还不够满意。

“我需要更多原料,所以我杀了很多人,女巫是最后一名死者,我喜欢她的泪痣。”

“不过女巫的儿子应该很快就会带着你弟弟来城堡报仇了。”

“我弟弟?”

“嗯,他曾经被变成一只刺猬,但女巫的儿子似乎帮他解除了法术。”

阿布罗狄右手一挥,镜面显示出森林的景象,刚刚变回人形的加隆正不情不愿地勾着拉达曼提斯的手指。

“加隆!”

“他听不见的。”阿布罗狄贴着撒加胸口闭目,“不过我这样算帮你完成心愿了吗?”

“要把我变回镜子了吧。”

“嗯。”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毒蔷薇公爵还给了撒加应有的自由,让他变回真真切切的人。

从成人那天变成镜子起,撒加渴求了太久的自由,但当自由真的降临在面前时反倒变得毫无意义,阿布罗狄是他生命的意外,也是他爱情的必然,他用杀戮和美貌自保,却掩盖不了需要呵护的本质。撒加是那样希望去守护一个人,这种与生俱来的诉求促成了他的爱情。他温柔地轻抚阿布罗狄的身体,吸吮他颈间细腻的肌肤,教会他享受禁忌的欢愉。

但这世界没有永恒的完美,即使是一篇童话,到最后也只会留下冲突、死亡与悲伤。

 

(10)泡沫

冰冷的骨骼是春日里温暖的爱的泡沫。

当拉达曼提斯和加隆来到城堡的时候,阿布罗狄脸上还残留着浅浅的红晕,他几乎是失控一般将入侵者打到墙上,瞳孔燃烧起火光。

“阿布罗狄冷静一点……那是我弟弟……”

“哥?!”

“过来!”

撒加不悦地看着拉达曼提斯牵着加隆的手,一把将他扯到身边。

在得知自己的母亲被当作不堪的牺牲品而加害者却不屑一顾,按捺已久的愤怒终于在贤者心底爆发,再多的承诺也约束不了丧失理智的意识。他聚合出强烈的光束挥向阿布罗狄,终究不可避免地发生争斗。

“拉达曼提斯停手!你忘记你答应我的……”

“可他杀了那么多人根本不知悔过!对这样的人我凭什么手下留情!”

“你连你母亲都不如。”

阿布罗狄将无数镜子的碎片朝拉达曼提斯过去,月华赋予的强大力量和玫瑰换化成的城堡结界使阿布罗狄形成压倒性的优势,一向以贤之法术闻名的拉达曼提斯逐渐难以抵御。

“别杀他!我带他走!”

加隆挣开撒加冲到拉达曼提斯身旁,用身体护住满身伤口的贤者,手心还散发着治愈的热度。

“……阿布罗狄停手吧,放他们走,算我求你。”

“你弟弟可以,另一个人不行,他既然想念他母亲就一起去陪葬。”

“反正他们已经不会造成威胁了不是吗?”

“你在帮入侵者说话?”

“……我总要保护弟弟。”

阿布罗狄的脸色沉下来,那是撒加从没见过的绝望的神色,像刚刚遭受背叛的怨念,又像一碰即碎的脆弱不安,不由得让撒加心头一紧。

“哪怕他们要我的命吗?”

“不是的……”

撒加清楚阿布罗狄在期待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能感觉到阿布罗狄的身体正发生异变,那敏感的神经使他走入歧途,而这种误解足以致命。

阿布罗狄的右手骤然间捅进撒加的身体。他吃掉他的心脏,让他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

“人类的维系还是太复杂了。”

公爵亲吻了撒加的脸颊,他搂紧的尸体在一点点变冷,闪耀着诡异的白光。

“你个疯子你放开我哥!”

被击垮了最后底线的加隆冲向阿布罗狄,重重地挨了一击。拉达曼提斯此刻终于恢复理智,他察觉到到阿布罗狄魔力的波动,拖住加隆的手臂硬生生拽他离开。

城堡开始塌陷,镶嵌黄金的天花板逐渐地碎裂、下沉,大地在晃动,美丽辉煌的毒蔷薇城像破碎的泡沫一样顷刻瓦解。废墟掩埋了公爵和他的爱人,直至石缝间蔓延的玫瑰荆棘大朵大朵地盛开。藤蔓顶开沉重的石板,撒加的尸体抱起疲惫的阿布罗狄,轻轻拭去他脸上沾染的尘土。

“累了吗?”

“嗯……”阿布罗狄用手指触碰撒加胸口的伤痕,眼里充满怜爱,“好像违背你意志地把你同化了。”

“这不是很好吗?本来我们就要一直在一起的。”

“会疼吗?”

“当然不会。”

撒加摇摇头,带阿布罗狄回到了唯一保存完好的初遇的暗室。

“从今天起你的眼里就只有我了。”

“原本我也只需要你,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真好。”阿布罗狄满意地笑了,“抹去记忆如同傀儡的白骨啊……从明天起我们去环游世界吗?”

“只要是和你一起做什么都很幸福。”

“嗯。”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我的公爵。”

 

(11)迷失森林

哪怕失去整个世界,他和他还剩下他们的森林。

阻隔一切的静谧似乎挡住了危险的回忆,却没有驱散加隆眼里的恐慌。他抱膝坐在木床的角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加隆……”

“离我远点!”加隆推开靠近自己的拉达曼提斯,惶恐地流着眼泪,“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不然他不会死的……”

可即使这样拉达曼提斯还是不由分说地把加隆拥怀里,哪怕负罪感正对他施以绞刑。

“明明是我的错,你发泄到我身上,不要为难自己……”

“你起开!”加隆挣扎着朝他大喊,“你也想被我害死吗……”

“我不会松手的。”

“为什么……哥哥……父亲……母亲……他们都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们在等我……连家宴都准备好了……你放我走啊……”

“就算是我自私,”拉达曼提斯加紧手上的力道,吻住加隆的双唇,“想恨就恨我吧。”

“退下!你这无礼的草民!”

“我确实不是什么有礼节的人,没办法按你们贵族的方式生活,我只由着自己的心意。”

“滚!”

小王子用尽力气把拉达曼提斯推到一边,他的双腿还在发软。拉达曼提斯用手上的细线阻止他逃跑的意图。

“我的手……在动……”

“加隆……别这样……”

“你是……谁……”

“拉达曼提斯。”

“怪物……”

加隆一步步退到门口,恐惧像锁链一样束缚着他的心脏,使他难以呼吸。

“你不记得了吗,小刺猬?”

“刺猬……我是刺猬?”

“是啊,”拉达曼提斯用魔法让加隆平静下来,他牵起金树叶点了加隆的鼻尖,“要吃鱼还是玩果子?”

“……一……一字眉?”

“我在。”

“混蛋……又在占便宜……”

“这次可不是占便宜而已了。”

拉达曼提斯横抱起加隆,让他靠着自己胸口,温暖的体温让人踏实而安心。加隆抬手扯了扯他的眉毛。哪怕经历了死亡,至少他还在自己身边,还能真实地触碰他的身体,这是上天予以他的眷顾与祝福。

“谢谢你……一字眉。”

“……突然说谢谢?”

“那想听我骂你?”

“没有。”

“哼,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了,勉勉强强和你凑合一下吧。”

“是,老婆!”

“闭嘴。”

加隆环住拉达曼提斯的脖子。

窗外的鸟鸣清脆悦耳,从此小刺猬和他的贤者一起幸福地生活,还有陪伴他们的动物、阳光和森林。

【End】

啊,恭喜加隆扛住了拉达曼提斯的黑暗料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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