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布】月下麗人
觉得七夕发不太好，所以晚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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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黑暗的时候，撒加意识到自己在森林里迷路了。他已经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有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稀疏洒落。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转机吧。”
迎着银白的满月缓步前行，一深一浅地踏在萧疏的落叶上，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会死在这里吗？撒加不得不考虑这样的问题，他还有未完成的事，可越是回想记忆就越变得模糊。
夜风夹杂着萧瑟的枯叶吹起大衣，他身体发冷，头脑却反常地暖和，倦意涌上来，撒加知道这是死亡的暗示，只能强打精神。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了，落叶下的泥土刚被雨冲刷过，像爬出的手死死拖住原本就无力的步伐。
撒加绝望了，他瘫软在地上努力保持清醒，抬头迎上半空的清月。
有人站在那里。
那是撒加从未见过的美人，超越了他所认知的人类的美。他纯白宽松的衬衣在月华下微微发亮，腰间垂下水蓝的发梢，眼角小小的泪痣像白玉上最后一笔雕琢，让看似不现实的美又变得现实。
是天使吗？还是妖精？
撒加的目光被他吸引，一时忘却了痛苦的煎熬。
“那个……请问……”
撒加试探着问询，不确定会得到怎样的回应，可话音未落美人就转身离开。
“……等一下！”
他顾不得疲倦，当即跟着跑了起来，已经没时间思考追赶的理由。眼前的月光明暗交错，美人的身影也忽隐忽现。
就在最黑暗的地方，美人消失了。
撒加停下步伐，像迷失方向一样四处寻觅，在这月光照不到的角落，空气弥漫着腻人的腥气。
“不见了……难道是快死了连幻觉都出现了吗……”
撒加大口喘息，出汗后身体似乎轻松许多，他仍不相信美人是自己的幻象，他要找到他。
耳畔簌簌的声响引起撒加的警觉。
“喂！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人吗！”从灌木丛里探出的陌生男人，左右环视后走到撒加身边，“总算见到个活人。”
男人一只手搭在撒加肩上，挪了下自己的帽檐。
“你是……？”
“我也忘记怎么回事了，一睁眼就在这个破林子里走不出去，不过遇到你总算松一口气，你找到路了吗？”
“还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我看见了像月光一样的美人。”撒加平视前方，那是他刚刚存在过的地方，“他似乎在告诉我方向。”
“这黑漆漆的地方还有别人？在哪？”
“……”
撒加没办法回答，就连跟着对方跑到这里都是自己一时冲动。究竟他去了哪里，又会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完全是未知数，可他还是无法克制身体的意志。他心底有种预感，有月光的地方他就会出现，他就是依存于满月的森林的精灵。
“和我走。”
闪烁的萤火虫勉强照亮脚下的路，撒加掰开压迫的树枝，跨过低矮的碎木，不顾大大小小的划伤和脸上的尘土。他往前奔走，向着月亮的方向，他知道只要迎着月华前行就可以再次与他相遇。
美人真的出现了，他站在长满苔藓的岩石上，长发泛着比之前更为透明的光泽，手中还多了束红色的玫瑰。
撒加停下来，抬头望着美人的侧脸，他还是一言不发，但却像等候多时一样。
“还真是个美人。”男人走上前感慨，“你一定知道出去的路吧。”
美人转过身点头，对方却惊叫着后退。他刺耳的声音让撒加皱眉，眼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厌恶。
“鬼！是鬼啊！”
“你在乱说什么。”
“你看不见？他他他……另一半脸是骷髅！眼睛还掉了出来！”
“……”
撒加完全不理解对方的胡话，在他眼里那位月下的美人从始至终都完美无瑕，他仿佛要被湖水般的蓝瞳吸进去。
“你……你别过来！满脸血的怪物！”
男人摔倒在地上不断后撤，声音也变得颤抖，他抓起旁边的枯叶扔向美人，但美人仍在一步步前行。
“啊！去死！”
男人爬起来跑进黑暗，撒加想追过去，却被冰凉的触感牵住了手。
“前面是沼泽和食人鱼玫瑰，你不能过去。”美人说话了，他修长的睫毛上也沾着皎洁的月光，与撒加对视，“不要为不值得的弱者浪费生命，你是这样的人吧。”
“……嗯。”
他顿在那里，没作任何的反驳。
“跟我来。”
美人不容分说地拉起他，他声音清澈有力，让撒加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很快地，撒加也加快了脚步，他的手反握住对方。
就这样在月下奔跑，传导着手心的温度，没有多余的语言和动作，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和心跳，以及两个人完全的信任。
眼前的路越来越明朗，最后一排的树影后是荡着波纹的溪流与平坦的大地。
他快走出去了，脚下的步伐没有停止，手上却加大了力度。天边开始染上拂晓的颜色，撒加的心忽然被勒紧一样剧痛，他不敢说话，怕这一切随着自己的声音一同破碎，尽管压迫的预感已经逼近。
“那么，就到这里了。”美人最终开口，他停下来没有继续前进，“穿过前面的溪流就能回到你熟悉的地方，很浅。”
“……你不和我一起走了吗？”撒加还未松手，他仍然期许着同行的答案，哪怕只是微小的希望。
美人摇头，在他周遭泛起的清浅月华逐渐开始模糊。
“我已经在这里停留太久，不能再陪撒加走下去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手心的触感变得虚无，撒加更用力地握了一下，试图将对方牢牢抓住，但却无事于补。
“嗯。”美人举起红色的玫瑰，“请带上它一起，趁着最后的月光离开。”
“我……”
“不要犹豫了。”他向后推了撒加，溅起溪流的水波，“快要没时间了。”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阿布罗狄。”
“阿布罗狄……”
胸口像被木桩一样的利器刺痛，令撒加难以呼吸。他紧紧攥着阿布罗狄的玫瑰，奔跑着穿越溪流。
“不要回头。”
美人的声音愈发微弱。太阳的白光射进来了，撒加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痛苦，包裹身体的感觉并非温暖，而是灼烧灵魂的苦楚，硬生生将他拉回现实。
“是他的梦吗……”
撒加睁开眼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第一个刺激着他的神经。
“撒加警官！”身旁最近的同事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紧接着其他人也围过来，“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
“……”
撒加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的意识还不算清醒，像刚做了一场朦胧的梦。他搜刮着碎片的记忆，余光瞥见床头红色的玫瑰。
“阿布罗狄……”
他不受控制地念出那个名字，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伸出手探向玫瑰的花瓣，却触碰不到任何真实的感觉。
耳边响起同事的啜泣声。
“怎么了？”
“阿布罗狄警官……阿布罗狄警官他……”
撒加皱起眉，好像已经知道即将听到的答案，他没有阻止同事继续说下去。
“追捕犯人的时候发生了车祸，你们和犯人的车从山道上坠下去，阿布罗狄警官当场就……”
“……”
“您和犯人被送到医院，您一直昏迷，那家伙抢救无效……死了……”
“是吗，”眼泪已经克制不住地涌出来，但撒加的声音依旧努力保持平静，“所以你才会送我到那里。”
“撒加警官，床头的玫瑰是阿布罗狄警官提前为了你们结婚一周年定好的，可是送到局里时候已经……”
同事的哭声几乎掩盖了他的话语。
“我知道了。”
撒加最后吐出四个字，示意同事们离开。
碎裂的花瓶打破了病房死亡的寂静，撒加捧起玫瑰亲吻，仿佛身边萦绕着阿布罗狄的香气。在那死亡边界亦真亦假的梦境，他把自己推向生的边缘。依存于满月的光华，有月光的地方他会再出现吗。
撒加闭上眼，时间是这样煎熬而缓慢地流逝，直到窗外的月光映射进来，晃着双眼让他无法入眠。
在他昏暗的梦中没有月光，月华下也没有他的梦，游荡的灵魂亲吻了撒加的额头，是无人可知的美人的告别。
【Fin】
